秋风掠过大山,好似一只神奇的大手,昔日的一碧千里,刹那间就变得五彩斑斓,绚丽多彩了。习习秋风里,野果子的味道一日浓似一日,先是可有可无间,三五日光阴已经醺醺然了。
最先散逸出果香味的是李子,这种漫山遍野的野果子刚交上七月就成熟了,一场粗暴的秋风把招摇在枝头的黄李子红李子毫不怜惜地堆积在地上的草丛里,不知情的人闻着浓烈的、酸中带甜的气味,茫然地梭巡着。山里人娃娃当然明白其中的奥秘了,扒开李子树下的草丛,双手左挑右捡,要不了多大功夫,一襻笼或者一小背篼就装满了。李子不是山里娃娃的最爱,挑个大色艳的尝几个就行了,他们拾李子是为了淘洗李子核,药材收购站一斤李子核三毛钱呢!草丛里的李子堆积的时间长了,果肉朽烂,散发出浓烈的酸腐味,没有一丝李子刚成熟时的清香酸甜。李子捡完了,山酊子的苹果味又撩拨着娃娃们的馋虫。山酊子的果实就是小苹果状,个儿小多了,指头肚大小,没有经过霜杀的果子,酸涩大于甘甜,即就如此,娃娃们一个个被酸得龇牙咧嘴的,大大小小的衣兜里,塞得满满的还是山酊子,那些吊着鼻涕的碎娃,哭嚎着跟在大娃娃的身后,祈求施舍,因为山酊子树上长满令人望而生畏的刺,碎小的娃娃只能望果兴叹。
最馋人的要数酸梨了。酸梨也叫山梨,小的如鸽子蛋,大的鸡蛋一样,颜色有金黄、嫣红和青绿,以金黄嫣红色为佳。霜降过后,林子里飘逸着浓郁的醇香,说明酸梨成熟了。早熟的酸梨在秋风的帮助下,早先隐匿于地上的草丛里,蚂蚁、刺猬、猪獾和鸟雀们忙着饕餮和搬运。最忙碌的还是娃娃们,襻笼、背篼一起上,弄回家倒进缸里,不多几天就捂好了,浓浓的香味儿让馋嘴的娃娃不能割舍,围在缸边,挑食汁多味甜的酸梨大口吞食,个个肚皮圆鼔如球状,还一个劲地往嘴里塞。捂好的酸梨呈乌黑色,酸甜可口,健脾开胃,吃得再多也不会闹肚子。
秋日的山里简直是一座宝库,清香四溢的松子,脆嫩的毛榛子,可以饱肚子的面栗子,五味杂陈,回味悠长的五味子&hellip&hellip你可以根据你的喜好挑选,只要你肯劳动,就能收获免费的果实。虽然秋日的关山是一幅硕大无朋的画卷,雄浑壮美,但是娃娃们对美景似乎心不在焉,吸引他们的还是欲罢不能的山珍。
烙在心里的记忆还是邻居高叔的野果子酒。果子酒开封那天,村子里过节一般热闹。忙着收秋的大人们专门挤出时间,到高叔家品尝果酒,上学的娃娃回来顾不上放书包,就三五成群地拥挤到高叔家的院子里等候。大人每人一大碗,娃娃每人一小碗,绝对公允。大人们喝完果子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舒畅惬意,手抹一下嘴,接着忙碌去了。娃娃们喝完一小碗果子酒,舌尖灵巧地在上下嘴唇游动,眼巴巴地瞅着果酒缸,期盼着高叔的恻隐。酸梨酒色泽黄亮,酸甜中夹杂着浓郁的酒香,令人不能自禁,每次喝完一小碗,总是眼巴巴地瞅着果酒缸不愿离开,高叔总是亲昵地在我们头上摸一把:&ldquo个个都是小馋猫!每人再匀一点喝了就没有了,喝多了会醉的。&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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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层林尽染,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深秋时节,我又一次回到了我的家乡。整村移民工程的实施,家乡只剩一个空瘪的名字了,人去屋空,老屋颓废,蒿草成林,野鸡成群,不闻人语响,唯有鸟兽鸣。在高叔家坍塌的老屋旁边,一丛高过人的蒿草里,我找见了高叔酿制过野果子酒的两口大缸和那只鼓腹的粗瓷瓮,虽然主人逝去已经十多年了,缸里瓮里,似乎还散逸着熟悉的,香醇的野果子酒香&hellip&hellip
 
作者简介:
刘杰,男、甘肃华亭人,一级教师,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华亭县作协副主席。在国内报刊发表散文小说五十多万字,散文集《三友行吟》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