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淑芹
 
父亲面包回老家,带回来一大兜香椿。
轻轻捏起一枝,那一寸多长的椿芽,绿中透着微红,像一个刚刚学步的娃娃,娇娇憨憨的。袅袅的香气,牵扯着我的思绪,悠悠散发开去&hellip&hellip
母亲从姥姥家回来,带来了一株拇指粗的树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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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也就五六岁吧。听母亲说今,今年栽下去,明年就有香椿芽吃了。
那时香椿树还不多见,我懵懂地以为,这小树上会长出什么神奇的果子。可是看着那么细、那么干瘪的一根&ldquo小棍儿&rdquo,实在想象不出什么美味的东西。
冬季的大白菜吃完之后,农村的春季,几乎没有什么蔬菜。上顿接下顿,基本就是玉米糊糊、窝窝头,配上自家腌制的萝卜条,家家如此。就是小孩子们,也只能咽下寡淡的饭食。
可是有一天,在外面疯玩的我,鼻子似乎闻到一股特殊的气味:鲜鲜的,香香的,肚子不自觉地&ldquo咕噜&rdquo起来。我捂住肚子,鼻子,贪婪地嗅着,蹑手蹑脚,循着香味走去,生怕惊跑了那馨香气。
竟然走到了自家门口!母亲在切嫩绿色的&ldquo菜&rdquo,原来那香味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ldquo娘,这是什么呀?这么香!能吃吗?&rdquo&ldquo能吃啊,这就是香椿芽,去年种的那棵小树长的!&rdquo
母亲捏了一点切碎的香椿末,放到我嘴里。我细细地嚼着,哇,太好吃了!小小的我,想象不出更好的词汇,表达我的激动。
香椿芽并不多,毕竟那棵树太小了。母亲把摘下来的嫩芽,用开水烫了,细细切碎,放到一个大碗里,撒盐,调匀,然后分到四五个小碟子里,让我和姐姐给左邻右舍送去。
尽管心中有一万个舍不得,我们也并不抗拒。&ldquo有好东西,就要让大家尝尝嘛!&rdquo这是母亲常说的话。
一路送过去,家家户户似乎都盈满了香椿的气味。小孩子们脸上洋溢着过节般的笑容:&ldquo香,真香啊,真好吃! &rdquo
从清明前到谷雨后,香椿芽摘了三茬。母亲也就重复三次:烫好,切碎,撒盐,拌匀,让我姐俩送给邻人品尝。那大半个月的时间,香椿的香气、乡亲们的笑脸,让整个春天都是满满的幸福&hellip&hellip
那棵小香椿树,慢慢变成了大树,又变成了老树,根在地下延伸出去十几米,甚至几十米。每年在附近,都会长出新的香椿树苗。很多人家挖去一两棵,栽在自家的园子里。香椿芽不再是那么稀罕的东西,但依然是春季的美味。
当年的小伙伴,如今成了中年人,偶尔还会和我提起:&ldquo第一次吃香椿芽,还是你送去的!&rdquo
白发苍苍的大叔、大婶们有时会念叨:&ldquo咱村这些香椿树,还是你娘带来的树苗呢!&rdquo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香椿芽在餐桌上也有越来越多的吃法:香椿炒鸡蛋、香椿丸子、炸香椿鱼&hellip&hellip
可是我最爱的,依然是用滚开的水一烫,细细切碎,撒盐、拌匀,捏一撮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原汁原味,鲜香可口,一直香到脾胃&hellip&hellip
&ldquo栽一棵小树,香一个春天。&rdquo是母亲的愿望,已长眠于地下的她,肯定是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