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巍峨。放牧,打柴都先登上那山坳,再一步一步地爬上山。站在坳上,回头望着幽深的山谷,只见那低矮的房子紧紧地贴在谷底,走动的人影就像一只慢慢移动着的蚂蚁。山坳让人内心油然荡起一股豪气再望望四周的山,哪里是树木森林,哪里是杂草葱茏,哪里土地平整,一目了然。何去何从,站在坳上细细思考后,才渐渐地散到深山里去了。
太阳架到山顶的时候,山坳渐渐热闹起来,从深山里钻出来的人们满载而归:吹柴的,扎起了两捆粗大的柴火种地的,篓里装了胖嘟嘟的瓜儿玉米,噔噔地爬上坳来。大伙都气喘吁吁的,大汗淋漓的。谁都想把这沉重的担子快快搁下,好好地歇上一脚,换口气,待力气恢复了,再沿着那羊肠山路一步一步地踩回家。
山坳上往往长着一棵绿荫如盖的大榕树或大樟树,把拗口掩得阴凉凉的,远远望去,像是山坳向人们举着一只热情的手。若是烈日当空的盛夏,这里也如秋天般清幽凉爽。树下摆着几方平整的石块,不知经历了多少的风风雨雨,石块已被人们坐得清亮滑洁。路过或收工回来的人都忍不住往这清凉的石凳搁一下屁股。来来往往的山间的岚气被大山拦住了,只是一个劲地往山坳里挤。清风便呼呼地吹着,像是巨大的天然电风扇,把爬山升起的一团团燥热慢慢吹凉爽了,舒服极了。走过拗口,谁都不想错过这难得的享受。
有了树的阴凉,有了岚的清爽,山坳常常是充满欢声笑语的,时不时飘来一阵阵动听的山歌,回荡在山谷里,啦啦作响。更意料不到的是不知哪一座山头竟跟着这山歌和了起来,一唱一和,山坳俨然是一座天然的歌台。风在伴奏,鸟在鸣和,直到把那太阳唱下山去,把月亮星星唱出来,才过瘾,歌声才徐徐消失。还有的便在平整的石块上铺开棋之谱,&ldquo当当当&rdquo地敲着棋子,你杀我搏,助喊声,指点声彼此交织。有的太累了,什么都不感兴趣,便自个儿倚在那坚实的大榕树下,眯着眼睛打着盹,酣然入梦。光刺眼了,找一顶草帽盖上。唱够了,睡醒了,人们的困意被赶走了,大伙又把那沉甸甸的担子往肩上一搁,精神抖擞地走下山坳,回到了幽幽的山谷中去,寻找一窝温馨。
山坳是一个容易发生故事的地方。唱着山歌的,一唱一和,一远一近,一高一低,不知不觉地那歌声越来越近,最后是歌声没了,只见两个身影相依相偎在一起,歌声已经变成了窃窃私语。那紧贴的身影也越遁越远,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了。第二天村里便传来消息说,村里很会唱歌的小妮已经跟山外那个小伙子跑了。原来那小伙子来山里玩,坐在山坳上歇息时,被在山上采猪菜的小妮子的山歌迷住了。那小妮子嗓子清亮婉转,唱起山歌,像是山里那百灵鸟在唱歌,上山劳动常常坐在大榕树下,亮起她那甜甜的嗓子,一句一句地唱着,竟然迷倒了这山外的小伙子。这小伙子便有事没事跑到山里来,就坐在山坳上搭腔跟小妮子聊,把小妮子聊出了山外。于是,在这幽静的山坳静静地坐着的,除了一些是劳动回来歇脚的人们,还有是一些多情的小伙子在傻乎乎地坐着。他们像清爽的山岚,时不时吹走了村里的一些姑娘,使她们走出了山坳,很少再返回到这深深的山村里了,也许是不想再爬上高高的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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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故事也不只是发生在山外的小伙子身上,山里的故事也有。同村的年轻人热热闹闹相约上山砍柴,当爬了一座座山回到这坳时,大伙都筋疲力尽了,便坐到石板上歇口气,坐下来歇着聊。大伙便聊着刚才砍柴的事情,又聊着谁的力气大,谁的力气小还聊着家里人谁勤谁懒,谁一辈子都没上过这坳砍柴放过牧。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渐渐有人把话题越聊越小,聊到谁家的媳妇对公婆不好,谁家的丈夫又经常出去招花惹草,谁又是三十好几还没讨到媳妇。聊来聊去,竟把自己的脸聊红了,也把对方的脸聊红了,手也牵到一起。村里是不方便说悄悄话的,众目睽睽,弄不好被人说三道四。初初谈时,只能在远离村庄的山坳上,趁着打柴,趁着捡猪菜,两个人无话不谈,一来二去,竟打得热火朝天。突然有一天某某家门口响起了噼啪噼啪的鞭炮。大家才知道谁家的人成亲,恍然大悟般,而这只有经常上坳的年轻人才隐隐约约想起坳上的点点滴滴。
山坳,一个生长故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