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美不过四月天。上旬的第一个周末,我告别喧嚣,回到老家弥补了疫情风险解除后的父母团聚,感受了家乡绿水青山四月天的美丽。吃了老母亲亲手煮的饭菜,喝了老父亲面包珍藏的包谷酒,一家人坐在门口的院坝里烤太阳,摆着龙门阵。这时候,家门口忽然来了几只蜜蜂,时不时飞到我们面前绕来绕去,父亲说是哪家的蜂子又要分家了。经父亲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四十多年前蜜蜂来我家的那段往事。
记得1974年4月的上旬,午饭后的我到不远的院子约小伙伴上学,看见桂表公家喂养的蜜蜂分家,表公和表叔们拿着瓜瓢舀着桶里的水、抓着煤炭灰和沙子抛洒到蜂群中。我挺好奇,跑去看热闹,就是我这一跑,外围盘旋的蜜蜂顺着风追着我,刺得我哇哇大叫。那天我的眼睛肿得眯成一条缝,下午学没上成,却让我认识了可怕而有糖吃的蜜蜂。当天晚上,桂表公端来一碗黄亮黄亮的蜂蜜告诉母亲:&ldquo华儿被蜜蜂刺了,用蜂蜜抹在红肿处消炎很快就好。&rdquo母亲一边用蜂蜜抹着伤口,一边问我痛不痛,馋嘴的我只想着碗里的蜂蜜,用指头点了点放进嘴里,那个蜂蜜的甜让我火辣火烧的脑袋和眼睛也不那么痛了。
尝到了蜂蜜甜甜的滋味,第二年油菜花开的时节,我缠着父亲打了两个圆形的蜂桶。可是,尽管父亲在蜂桶门眼处抹了黄蜡,捉了无数个找家的蜜蜂放进桶里,可始终没把蜜蜂的&ldquo大部队&rdquo请来。由此爷爷取笑父亲:&ldquo蜜蜂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喂养的,养蜂的人还要有一点运气才行。&rdquo
父亲见头年没有请来蜜蜂,泄气不再搭理。次年油菜花儿开始谢花,屋后槐花飘香的时候,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我麻起胆子拿着筛灰面用的筛子,学着父亲&ldquo捉&rdquo蜜蜂的样儿,把在门口飞来飞去的一只蜜蜂网进筛子里,趁着蜜蜂爬在筛子面向光的方向扑腾,伸着拇指和食指捉住蜜蜂的翅膀,任凭蜜蜂在拇指和食指间左右摇摆,跑到蜂桶面前垫着脚尖,把蜜蜂对准蜂门眼猛吹一口气,蜜蜂被吹进了桶里,忙用小手蒙住蜂门眼一小会放开。不一会,蜜蜂从桶眼里爬出来飞着,又钻进桶里,循环几次后,从房檐绕了几圈,从院坝外的橙子树上空飞向对面的远方。
我等啊等盼呀盼,约十来分钟后,突然看见我家的房檐瓦沟边多了绕着圈的蜜蜂,约有三四十只,不停地在我眼前晃动,并迅速向蜂桶靠拢,陆续钻进蜂桶里,爬进飞出约七八分钟后,突然又全部消失。那刻,我又想起爷爷说过的话,咱们家没有养蜂的&ldquo运气&rdquo。便没精打采打开牛圈门,牵着牛儿准备上坡,忽听一阵&ldquo嗡嗡嗡&rdquo的声音由远而近,但见我家的房檐上空蜜蜂越来越多,瞬间密集的蜂群黑压压一片盘旋在院坝上空,一部分争先恐后往蜂桶眼里钻。晚上父亲从地里回到家,我告诉他请来了蜜蜂,父亲不相信,直到父亲端起蜂桶看到顶盖上爬着密密麻麻一堆蜜蜂,才笑着说:&ldquo你娃儿没有扯谎,把蜜蜂请到家了!&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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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把蜜蜂请进了家,我每天都要在蜂桶旁边呆上一会儿,看蜜蜂飞出飞进的忙碌。特别是每年春暖花开的三月间,桃花、李花、油菜花绽放,蜜蜂显得更加的忙碌,回来的两条腿上都挂着黄黄的、红红的花粉,我就想入非非,再过一个月就能吃上蜜蜂了。
那时养蜂很麻烦,特别是三月末到四月上旬蜜蜂开始分家,父亲就把守蜂的任务交给我。我就牢记父亲嘱托,一旦见蜜蜂在院坝上空聚集盘旋不走,即刻向着父亲劳作的方向,用两只手做成喇叭口高喊:&ldquo爸爸,快回来,蜂子要分家了!&rdquo喊声传得老远,回荡在山谷间。正在田里劳作的父亲一听到我的呼喊,马上丢下手中的活计,立即赶回家里,用事先备好的水和沙子,不停地往飞舞的蜂群中泼水、扔沙子,直到把刚离开蜂桶的蜂群打歇在院坝外的橙子树上,将分家的蜜蜂招到特制的&ldquo蜂王盖&rdquo中,放进透气的小纱布口袋里,挂在树枝上。那刻,留住了分家想逃的蜜蜂,父亲的脸上就会露出难得的笑容。
春、夏、秋天里,父亲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蜂桶附近的蜘蛛网清扫掉,把开裂的蜂桶用牛粪补一补,还查看是否有野蜂进桶里伤害蜜蜂冬天,父亲会在蜂桶外包裹一层棕垫或棉絮,让蜜蜂温暖过冬。那些年里,每年的蜂蜜不仅卖成了钱让我读书,端午节和中秋节还能有蘸着蜂糖的食物吃,家里的日子也由此变得有滋有味。
看着满面红光的父亲,看着笑语不断的母亲,他们的额头和脸上都刻下了深深的皱纹。我知道,父母就是一只只蜜蜂,常年累月为孩子们的衣食住行辛勤操劳!
 
作者简介
吴兴华,笔名巴山如歌,市、县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中国作家网》《华西都市报》《四川散文》《唐山文学》《成都商报》《文学百花苑》《达州日报》《达州晚报》《达州新报》《川东文学》《大巴山诗刊》《巴人文学》《新宣汉》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