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建萍
年少时,我就懂得,秋风是田野的指挥家,它拂过万物,如草木,如生灵,如山川,如溪流。万物回馈给秋风的必然是天籁般的秋声,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庄稼发出的声音。如果我没有记错,最先发出声音的是秋天的稻谷。
金秋时节,秋风起兮,几次吹拂,稻谷成熟了,开始在土地上舞蹈,那饱满的谷穗,相互碰撞,拥抱。发出的声音,如钢琴曲,静中带动,婉转成土地的天籁,旷远而幽静。父亲早就将镰刀磨的“霍霍”,就等着几场“袅袅兮秋风”,将稻谷彻底吹出金子般的光芒,他就可以开镰割稻了。
此时的稻田,“满谷尽带黄金甲”。稻子在“莎啦啦”地吟唱,又发出筝筝叮叮,弦弦切切的声音,是叶片与叶片在拥抱,在舞蹈谷穗与谷穗在欢唱,在摇摆。稻田里,早有年轻的姑娘小伙,边割稻边唱歌。秋风弹奏的五线谱,正和着歌声,唱《在希望的田野上》,姑娘与小伙以歌声唱响生活的日新月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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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秋天,才能听见如此撩人的声音,也正是歌声“惹的祸”,我记得在我八岁那年,邻居四爷爷的孙女,秋收过后,和村里的一个后生,牵手走入洞房,四爷爷欢喜的咧着漏风的嘴,逢人就夸后生的勤劳与强壮。
稻谷弹奏的钢琴曲刚刚结束,玉米就不甘示弱地开始演奏打击乐了。玉米棒子一定是秋风指定的鼓手,击打着季节的战鼓,催红了庄户人丰收的笑脸。庄户人家的脚步,在秋天从不会停歇,这头放下镰刀,那头又拿起了砍刀,迈进了玉米地。他们看着金色的秋,心里就有金子般闪耀的快乐。秋声里的庄户人,像养足了精神的老黄牛,有使不完的劲儿,只要看见饱满的庄稼,他们就有了精气神。男人们在前面挥动砍刀,玉米一排排倒下,女人们三五成群,坐着剥玉米,家长里短里,笑声与玉米的打击乐合成一片,飘向远方。
砍玉米孩子们最喜悦,我们可以正大光明地拿起地头的青玉米烤着吃,还可以咀嚼玉米杆子,大人们总是形容我们像一头驴。因为玉米杆子,正是为驴准备的“槽中餐”。玉米杆子有汁液,是清甜与青涩夹杂在一起的味道,没有甘蔗单纯的甜,却有青草与泥土的甘洌。即便是后来我离开了乡村,在大都市咀嚼甘蔗,我还是无法忘记玉米杆子的味道。
砍玉米的时候,地头的白杨树上站着“叽叽喳喳”的麻雀,不知道是在议论玉米演奏的打击乐不够响亮,还是在讨论该从哪个角落下手偷吃庄稼。那时候的麻雀,从来不怕人,也最是无赖。秋风吹熟庄稼,它们就立在树梢上,盯着庄稼伺机下手。麻雀也最眼明爪快,瞅准了农人从地的这头,去了那头,它们趁机蜂拥而上,扑向庄稼,遭到驱赶,一哄而散,站在树梢上,像炫耀一样地歌唱。麻雀的歌声与秋风唱和,虽然有些聒噪,却也是独特的秋之声。
秋风吹动树木,树叶枯黄,虽显萧瑟,叶片随风摇曳,多像小提琴协奏曲,如果恰巧有野草,那声音,真是清脆又响亮了。秋天的大地,还不止这些,还有瓜果蔬菜,还有甜滋滋的葡萄,红彤彤的苹果……被秋风吹着,哪一样不是一曲秋的天籁之音。
时值中秋,思乡的回音谷,有秋天的音符在回荡,也荡出了一个游子,多年想念故乡的忧愁。没有人知道,在我心深处,只有秋风抚动庄稼的声音最好听。
作者简介:
甄建萍,笔名,甄小竹,竹儿,新疆人,现居深圳。作品散见《精短小说》《浙江小小说》《天津工人报》《民主协商报》《中国劳动保障报》《南充文学》《长江诗歌》《清远日报》《东海日报》等报刊。短篇小说《向日葵盛开了》,获《双月湖》季刊征文三等奖。曾任江山文学网短篇小说组编辑,江山文学网电子期刊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