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雪强
 
什么花香?枣花香。
六月,夏天真正热腾起来的时候,它开了。金黄如小米,花苞甚或比小米还小,细密、优雅、俏丽,开得热烈又羞涩,低调又隆重。不得不说,枣花呀,你实在是害羞加低调的代表。可能走近了,你不留意,都不会在绿叶间发现它。那又怎么可能呢?浓郁的香味早已将它出卖,你会抬头,你会像寻找宝贝一样去看、去闻、去想,你会想:枣花可真香!
一树枣花香,熏人欲醉。贪婪地闻过了它的香,你可能会嗔怪它开得有些迟,我却觉得刚刚好。干嘛非得跟桃花杏花一起开?干嘛非得跟梧桐花槐花一起开?自己开自己的,自己香自己的,不好吗?而且啊,这枣花的香过鼻不忘,于我而言,就是六月的全部味道,是六月的标签。一边嗅一边赏,你也许会脱口而出:&ldquo是枣花蜂蜜的香哎!&rdquo可不是嘛,你吃过枣花蜜,聪明能干的蜜蜂巧妙地把枣花的香采集起来,酿到了蜜里,由此留住了六月特有的味道,可谓功高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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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想告诉你,从小到大,我家院子里就有一棵枣树,我是在枣树下长大的孩子,是在枣花香里沐浴过一次又一次的孩子,枣花的香味早已沁透在骨子里。这也许没什么可骄傲的,但,每逢六月,邂逅枣树,熟稔的枣花的香甜味钻入鼻孔,率真而浓烈,那种一激灵,电流一般穿透身体的久违的幸福,着实令人满足,又难以言表。
&ldquo枣花至小能成实。&rdquo北宋诗人王曙如是说。南宋诗人董嗣杲也说:&ldquo香落衣巾靡靡中,花垂碧涧不流冬。易开易落催成子,谁采谁收怕见红。&rdquo到了清代,诗人潘内召在《咏枣花》中赞叹:&ldquo忽忆故乡树,枣花色正新。枝营盍绱妇,香惹卖浆人。纂纂飞轻雪,离离惙素珍。祗今秋渐好,频扑任西邻。&rdquo你瞧,枣花在古诗词中开得多浓,多香!
睹旧物思故乡,闻花香念亲人。在六月的花香里,怎么能不想念母亲?一个终日下地干活的农民,她朴实、微小、低调、含蓄,如枣花一般。但在我的眼里、心里,她又何尝不是伟大到无与伦比!
此刻,站在枣树下,站在六月里,我又变成了一个孩子,不知道未来、不懂得离别的孩子,我在心里默念着:惟愿人与花心各自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