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建萍
清晨,楼下有莲蓬的叫卖声,心不免为之所动。忽而,就想起故乡的荷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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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生活在新疆农村,偏僻荒凉,没有莲花。读过周敦颐的《爱莲说》之后,被莲花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所吸引,很想一睹莲的芳容。十几岁时,随父亲搬进城里居住,新疆有人挖荷塘,引莲花,解了如我般喜莲人的念莲之苦。那时我在书本中了解到,莲花长出的花托就是莲蓬,莲蓬里结莲子。
荷塘里绿色攒动,莲花盛开时,城里人聚集赏莲。日久,莲荷清香之气,与污泥之味纠结,泥腥味渐渐占据上风。城里人矫情,闻不惯,渐渐也没人赏莲了,我却独独爱泥腥气,每年莲花并蒂时,我必去荷塘。城里朋友说我,一辈子摆脱不了乡下人的泥土气息。我笑而不答,心里却想,有了莲荷,是不是就能结出莲蓬,吃上莲子。新疆气候干燥,昼夜温差大,莲花早早就成了“残荷”,不曾有莲蓬暗结。
读辛弃疾的《清平乐?村居》:“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时,脑海中依然无法描摹出莲蓬的样子。有一年去杭州出差,看过王冕的一幅《荷花》图,对莲蓬有了初印象。对于莲子,却只限于与杂粮一起兜售的,硬邦邦的,白色的,如念珠的样子。
中医朋友说:“莲子有养心安神,清火降压的功效。”于是,煲粥时,我常常丢几粒,煲出的粥有了莲子的清香,缓慢送入口中,舌尖上就多了清淡,在夹杂的苦味中,我能品出泥腥味。起初,我不懂粥中的清苦是来自莲心,朋友告知,如想不苦,需将莲子泡软,挑出莲心。失去莲心的莲子,煲出的粥确实没了苦味,多了些绵软清香,细细品,又似莲子也无味了。后来,市面上有售无莲心的莲子,我反倒喜欢上了莲心的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我想大凡苦到极致,必会反其道,所以,莲子的作用,定是来自莲心的苦。中医朋友说了,正是那莲心的苦,才真真正正的清心凝神。到了夏天,天气炎热,我会时常买些带莲心的莲子煮粥。其实,也不是为了独独的清热,只是喜欢莲子生于泥土里的气息。
去年来到南方已经是十月末,过了采莲蓬,吃莲子的季节,我亦没有看见莲蓬的样子。如今,听见楼下连续的叫卖声,我怎能不欣喜?
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地摊前。莲蓬如玉盘,饱满浑圆,绿莹莹、鲜嫩嫩,三个串成一串,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带着清凉和绿意。我握着莲蓬,就如握着故乡的荷塘,心里是满满的快乐与欢喜。
将莲蓬带回家,从碧绿的莲蓬里小心地剥出莲子,去掉绿绿的莲衣,露出珍珠般白嫩的莲子,颗颗饱满,粒粒圆润,莲肉雪白,晶莹剔透,招人喜爱。将莲子丢进嘴里,脆生生的,有淡淡的清香,夹杂着苦涩,也渗透出荷塘的泥土味,像极了离家的游子,内心抹不去的乡愁。
想想自己,多年前为了离开乡村,为了摆脱泥土身份,背着行囊在城市漂泊。渐渐年长,却思念起泥土的味道,深感失去了泥土的喂养,像失去了根,迷茫又焦躁。南方的闷热,又时常令我烦躁不宁。每每这样的时候,煮一碗莲子粥,细细地咀嚼莲子的清苦,心会静了几分,而在那份静里,包裹着我深深的泥土情结。
有人说:“回不去的故乡,是乡愁。”我品着莲子的苦涩,想念故乡荷塘的泥腥味。
作者简介:
甄建萍,笔名,甄小竹,竹儿,新疆人,现居深圳。作品散见《精短小说》《浙江小小说》《天津工人报》《民主协商报》《中国劳动保障报》《南充文学》《长江诗歌》《清远日报》《东海日报》等报刊。短篇小说《向日葵盛开了》,获《双月湖》季刊征文三等奖。曾任江山文学网短篇小说组编辑,江山文学网电子期刊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