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伟
 
回到乡下,打开父母住处的水龙头。清澈的自来水,喷涌而出。那欢腾的水流,瞬间就冲开我记忆的闸门。让我想起家乡,已经消失在尘埃里的水井往事来。
从我能够记事开始,居住的村里唯一的一口吃水井,就座落在村外不远处,两块水田的田埂旁边,一块面积大约四五平方的空地中央。水井不深,上下垂直距离顶多三米左右。水泥砌成的石井栏,高出地面三四十公分。井口内侧是直径七八十公分的圆形。井口外侧是规则的六角形状。这样的造型,和中国的很多建筑物,在设计构思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在最简单的图形之中,蕴含着深厚的哲思。井口的内圆外方,其实也是在启示着我们怎样去做人。最好的做人,要做到内里圆融,外有棱角,有不同于别人的个性。一个人如果太钢,则易折反之,太柔,又会容易受到欺凌。也曾经自问,井的深度和出水量、储水量,是否也代表着一个人的城府,代表着一个人的品德、修为和水平呢?这时常让我颇生一些感触。
村里的水井从井底到地面,都是用大块头的片状石条交叠垒砌的井壁,很具有纯朴的原生态。就像一代又一代生活在村里的乡人一样淳朴。这样的原生态,也就让这口水井,比那些用青砖圈砌出来的平整的水井,多了许多乐趣。
推荐阅读:消失的水井
遇到大旱的那些年,井水见底。我们常常手脚并用,踩着那些交错的石头缝隙,很容易就能下到井底帮家里舀水。井底没有专门铺的沙子,也没有专门铺的碎石子。是开挖水井时候,挖到的最坚硬的土层。儿时的小脚就任意踩在上面。那土质的井底,光滑细腻,却不会下陷。在那光滑的土层表面,有几个幼儿手指粗细的出水孔。涔涔地渗着水。水源丰富的时候,就会汩汩流淌。
在干旱的时候,我们上下水井舀水,算不上发生在水井旁边,最有趣的事情。真正有趣的是,井水满了的时候,在夏季很容易就可以看到,四周井壁的石头缝隙里,会有不少粗大的鳝鱼,探出头来。那金黄色的皮肤上,点缀着褐色的斑点。两个腮部吐吸着井水,头部都呈现出扁平形状。最多的时候,上下左右会有十几条之多的鳝鱼出现。不过,它们一旦受到惊吓,就会退回到石缝里。一直要等到没有什么声响,才又小心翼翼,缓慢地伸出头来。知道了这个秘密,孩子们总是经常蹑手蹑脚走近井口,轻轻趴在井口窥探。只是,谁也没有办法,抓住那些鳝鱼。这个是贪玩孩子们永远的遗憾。村子虽然小。水井旁边,偶然也会出现排队挑水的情形。多为早晨时候,乡下人有起早挑水的习惯。虽然排队持续时间不会太长。人们还是会利用有限的时间,相互聊聊农活,说说家长里短,也是其乐融融。
夏天的井水清凉,冬天的井水温热。妇女们,就会在这个时候经常来到水井旁边,洗衣浆物。那时候,水井旁,总是热闹的。孩子们也喜欢跑去凑上一份热闹,帮忙从井里提水。
后来,村里人口增添不少。原来的井水跟不上村人吃用。有了一些余钱的生产队,就在距离老井一百多米的山脚下,开砸了一口十几米的深井。那是用青砖一圈一圈从井底垒砌上来的。不过,没有用多久就废弃了,可能是水质不好的原因吧!
再后来我离开家,去部队参军。再回村子的时候,富裕起来的村民,已经在各自的家门口,打了压水井。压水井用起来既方便,又省了每日挑水的辛劳。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现在,随着乡村经济的振兴。家乡不仅仅村村通上了电通上了有线电视通了水泥路也通上和城市里一样的自来水。回到村里,看着新近平整规划的土地。水井的方向,已经被平整为更大更平整的田地,用来适应现代化机械的耕种。那留在我记忆里的水井,已经被旋耕机犁翻的新鲜泥土,深深地埋在了地下。家乡那水井的往事,就只能永久地留在我的记忆里。
 
作者简介:
孙伟,男,安徽全椒人。文章发表于《滁州日报》《全椒晨报》《笔锋文学》等刊物和《西部散文选刊》《天府散文》等网络平台。系列行走散文入选《2017中国行走散文作家二十二强》,偶有诗文在全国文学大赛中获奖,获奖诗文被收录于《黄瓜礼赞》《艾香远兮》《粽香集》《诗词达人写寒亭》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