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丽丽
回老家,看到田里的青豆荚饱鼓鼓的,青春正好。椭圆略尖的叶子看上去很是茂盛,豆荚一串串的,围挂在豆杆上,鞭炮似的,豆荚周身满是绒毛,好似初长成的少男,豆粒在弯月般的荚床里睡意正浓。
绿色的叶,粗壮的根,饱满的豆荚,让人看着眼馋。心里想做的是,把毛豆撸下来下锅现煮尝个鲜。
母亲做的盐水毛豆是一道零食。将豆荚放在大铁锅里,清水浸漫,然后放盐和花椒。加柴用大火煮。很快水就开了,毛豆渐渐由生变熟,有的壳裂开,露出胖胖毛豆。这时我总忍不住用手捏起一只放进嘴里,用牙齿一挤,豆落口中。刚煮熟的毛豆,有淡淡的盐味,更多的是香味。豆子褪去了生涩的滋味,口感极好,软硬适中,清香四溢!
晚饭时,父亲一定要喝点小酒,一家人有滋有味地吃着毛豆,小院里弥漫着欢声笑语。父亲总喜欢盛上一碟水煮毛豆,坐在藤椅上,吃一口豆,抿一口酒,很滋润的神色,这种原汁原味的质朴生活,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里。生活的美好,是有细小的幸福串起来的。
毛豆几乎是蔬菜中的“百搭”,可以与任何菜品放在一起。它除了自己的清香和鲜美外,没有任何杂味。可以做茭白炒毛豆、青椒丝炒毛豆,怕辣的,可以把青椒里的辣筋撕去,我是喜欢吃辣的人,我觉得有些辣味才更好吃。
把毛豆子从豆荚里剥出来,是一件费功夫的事,虽没什么技术含量。毛豆老嫩恰到好处,既饱满又不老,用指甲抠开豆荚,毛豆窝在白色的豆衣间,常是两颗豆子被毛豆衣连在一起。豆子老一点,就没有了毛豆衣,但这时的豆子会太硬,口味也变差了。
江南人似乎对毛豆情有独钟,炖肉、烧鱼、煮汤甚至包子里都少不了毛豆,雪菜毛豆、萝卜干炒毛豆、毛豆鸡蛋、毛豆臭豆腐等四季不衰。
雪里蕻炒毛豆,是一种经常吃的菜肴。雪里蕻咸菜切细,放在油锅里炒一下,再加上毛豆,加水煮一下,略放一点糖,吃上去很是鲜美,是佐餐的佳品。
小时,喜欢一家人一起去田里点豆子,蓝天,白云,暖风,绿树。前面一个人刨好坑,后面的紧跟上,丢下三四粒大而饱满的黄豆,然后用脚驱一下土,松松地盖住豆子,如此反反复复,周而复始。相比其他农作物,黄豆种起来比较省心,不需施肥,不需打药,只要定期锄草即可。
毛豆先变成青豆再变成黄豆,就像人,从懵懂的童年到青涩年华,然后再变成白发老人。我对毛豆情有独钟,鲁迅先生在《社戏》里感慨:“真的,一直到现在,我实在再没吃过那夜似的好豆了。”也许童年的味蕾格外丰富,长大了,吃什么都淡然了。
作者简介:
孙丽丽,专栏作家,发表作品二百余万字,作品散见《小说月刊》《短篇小说》《厦门文学》《牡丹》《广西文学》《中国铁路文艺》《佛山文艺》《浙江作家》《散文百家》等。作品有三十多篇选入中学语文试卷大阅读题,作品多次获奖有的被译成英文。作品有散文集《虞美人》随笔集《不是风动,是你的心在动》小说集《青衣阿伶》《小镇姑娘》《鸦片茶》等九部。